第407章 碑无名，但压得住命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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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眼神疲惫的戍边士卒……他们的脸在烟中沉浮，异口同声地发出低语，那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钻入史官的每一个毛孔：“我们不是乱，是不愿再骗自己。”

    nbsp史官大骇，以为自己心神恍惚，他揉了揉眼睛，换了一张纸，再次落笔。

    nbsp结果一模一样，墨落成烟，烟中现形，万民低语。

    nbsp一连三个夜晚，他用尽了所有方法，换笔、换墨、换纸，甚至沐浴焚香、祈祷先圣，可每一次落笔，都只换来那一句在耳边和心头同时响起的话。

    nbsp第三夜的鸡鸣时分，史官终于崩溃了。

    nbsp他将手中的紫毫笔狠狠掷在地上，笔杆应声而断。

    nbsp他披头散发，瘫坐在椅子上，双目失神地望着满地狼藉的纸张，口中喃喃自语：“写不得……这字，写不得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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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自此，帝国的史册之上，关于那段岁月的记载，成了一片诡异的空白。

    nbsp再没有史官敢轻易下笔，去篡改那已经烙印在大地和人心之上的记忆。

    nbsp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，那口曾属于关羽的“心镜井”旁，关兴闭目而立。

    nbsp他早已感知到，真正的战场已经从刀光剑影的沙场，转移到了无形无质的人心与记忆之中。

    nbsp他借助父亲残魂遗留在井中的一丝共鸣之力，将自己的意志如水银泻地般，沉入每一座无名碑的根基深处，与大地相连。

    nbsp他设下了一个规则。

    nbsp凡有人心怀困惑或悲愤，在任何一座无名碑前静立超过一炷香的时间，当夜便会入梦。

    nbsp梦境中，他们将不再是自己，而是会亲身经历一段“他人之痛”。

    nbsp腰缠万贯的富商，在梦里成了被官兵用鞭子抽打着去修筑长城的民夫，在饥寒交迫中活活累死；手握权柄的官吏，梦见自己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，尝尽了屈辱与绝望；养在深闺的贵女，则梦见自己成了流民，在漫天大雪中抱着早已冰冷的孩童，慢慢饿死。

    nbsp梦醒时分，他们无不冷汗淋漓，心胆俱裂。

    nbsp那份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无助，比任何道德说教都来得真切。

    nbsp于是，许多人开始自发地改变。

    nbsp富商开仓放粮，官吏退还侵占的田亩，贵女们则将自己的珠宝首饰换成米粮，施舍给城外的穷人。

    nbsp这并非源于对神罚的畏惧，而是因为他们在那一夜的梦里，终于血淋淋地看清了一个事实——所谓的世道与命运，不过是无数个“我”在不同境遇下，叠加起来的选择。

    nbsp这一夜，月凉如水。

    nbsp成都武侯祠深处的心镜井，古井不波的水面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卷上行，在井口上方化作一道巨大的水帘，悬于半空。

    nbsp水帘之上光影流转，映出了千年一瞬的画面：从麦城燃起的大火，到雪峰之巅绽放的青金之花，再到如今遍布九州的万碑林立……

    nbsp最终，画面定格在一座荒无人烟的野岭之中。

    nbsp那里，也立着一座崭新的石碑。

    nbsp碑前，一个全身黑衣、以黑巾蒙面的刺客正单膝跪地。

    nbsp他的左手掌心鲜血淋漓，右手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，正用那滴血的匕首，一笔一划地在坚硬的碑面上刻字。

    nbsp水帘中的画面猛地拉近，那以血为引、以刃为笔刻下的字迹清晰可见，只有短短六个字：“我也曾杀好人。”

    nbsp刻完最后一划，刺客仰起头，虽看不清面容，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却瞬间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。

    nbsp他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哭嚎，随即猛地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折断，将断刃深深地埋入了碑前的泥土里。

    nbsp而在心镜井中，关兴那无形的意志，因这水幕中的一幕而微微震颤。

    nbsp一道若有若无的低语，在井底深处悄然回荡：

    nbsp“当你开始审判自己，正义才算真正落地。”

    nbsp荒山野岭之上，那名折刀埋碑的刺客，在长久的跪拜之后，缓缓站起身。

    nbsp他没有离去，只是静静地站在碑前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
    nbsp他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，被拉成一道孤独而决绝的影子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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