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九章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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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璟此行的目的，一清二楚，彼此麾下也是心知肚明。
nbsp考虑到秦策业已称王，雄踞数州，同晋朝的关系十分微妙，荀宥请示，尽量封锁消息，严令刺使府上下不许刺探，更不许将来人的身份透露半分。
nbsp秦雷等人事先已得知情况，并非着急前来，仍安心留在城内大营，只等秦璟派人来召。
nbsp倒是从洛州调来的仆兵略有些等不及。
nbsp比起秦雷等人，他们多数有家有口，现居于武乡等郡。
nbsp抵达幽州之后，久未曾与家人通信，心中十分挂念。秦璟一行的到来，是唯一能知晓家人近况的途径，自然会有几分心焦。如果背生双翼，怕会立即飞回家中，就为见妻小一面。
nbsp对于众人的心思，也是无奈。反正兵已经练得差不多，该偷师的也已经完成任务。如果真心想走，那就直接放行。
nbsp别说他没打算将人留下，就是想留，估计也留不住。
nbsp有家小牵挂，生出二心的可能极低。纵然真有转投之人，可将心比心，连亲人都不顾，又有谁敢放心任用？
nbsp归根结底，秦氏从最开始就做了提防。
nbsp该偿还的人情不会忘，该付出的代价不会抵赖，但不会因为人情就赔了本钱，将精锐仆兵留给。
nbsp无所谓小人之心。
nbsp换成，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nbsp秦璟入府之后，特地命人设宴款待。
nbsp临近傍晚，冷风骤起，天色越趋昏暗。
nbsp客室中，手臂粗的三足灯立在墙边，火光通亮，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，却始终没有半点烟火气。
nbsp欲将秦璟让到上首，后者坚辞不受，坐到右侧第一位。
nbsp考虑到秦璟的身份，州治所的官员均未被邀请，连临淮太守都未列席。席上仅有荀宥钟琳等国官，以及秦璟带来的谋士武将。
nbsp众人觥筹交错，互道祝词。一时间酒香弥漫，气氛更显得热烈。
nbsp宴席之上，除了炙肉烤鱼，还有几碟碧绿的蔬菜。不是凑数的葱和芫荽，而是从暖室中培育出的青菜。另外还有一碟平菇，用新法烧制，加了高汤，很合众人胃口。
nbsp身为主人，举觞遥祝，同秦璟共饮三杯。
nbsp虽然酒的度数不高，滋味似蜜水一样，依旧红了双颊，笑意略显朦胧。
nbsp“容不胜酒力，秦兄见谅。”
nbsp“无妨。”
nbsp秦璟已经换下染尘的斗篷和外袍，此刻一身玄色深衣，腰束金玉带，下缀一枚玉环。玉色墨绿近黑，缠绕扭成股的金丝，在灯火中莹莹闪烁，映衬玄色布料，别有一股神秘色彩。
nbsp轻轻摇头，品尝着留在口齿间的酒香，感觉略有些复杂。
nbsp“早闻盐渎美酒盛名，今能举觞共饮，一偿夙日之愿，实乃平生幸事。容弟盛情，璟不胜感激！”
nbsp说话间，秦璟端起羽觞，仰头一饮而尽。
nbsp修长的手指托起墨色羽觞，白得近似透明。
nbsp清冽的酒水倾倒而出，浸湿红唇。唯有一丝沿着嘴角滑落，在喉结上下滚动时，描摹过下颌的线条，染上绣着祥云的衣领。
nbsp“秦兄客气。”神情微顿，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。奈何十几双眼睛看着，不好当面开口询问，只能打个哈哈蒙混过去。
nbsp秦璟放下羽觞，瞥见泛红的耳尖，不觉勾起嘴角，眼角眉梢带着道不尽的魅惑。
nbsp或许是饮了酒的关系，也或许是其他，本就醇厚的嗓音比往日略低，长睫轻轻颤动，在眼下印出扇形阴影，恰好遮去眼底浸染的笑意。
nbsp咳嗽一声，不太自然的转过头，向陪侍的阿黍颔首。
nbsp后者恭声应诺，放下酒勺，轻轻拍了拍手。
nbsp廊下忽起乐声，一阵香风涌入室内，六名身着彩衣的舞女鱼贯而入，福身盈盈下拜，伴随着鼓瑟琴韵，舒展玉臂，弯下细腰，在席间旋转飞舞。
nbsp彩裙飞舞间，清亮的歌声伴着乐音响起，声调悠长，穿透带着冷雨的寒风，刺破酒水烛光烘托的暖意。
nbsp“瞻彼洛矣，维水泱泱。君子至止，福禄如茨。韎韐有奭，以作六师。”
nbsp“瞻彼洛矣，维水泱泱。君子至止，鞸琫有珌。君子万年，保其家室。”
nbsp“瞻彼洛矣，维水泱泱。君子至止，福禄既同。君子万年，保其家邦。”
nbsp这是《诗经》中《小雅甫田之什》中的一首，言周天子会诸侯讲武事，赞扬天子能严命诸侯，整顿军纪，赏善罚恶，保卫家国。
nbsp在酒宴上吟诵诗经章句是为雅事，为士族共举。
nbsp问题在于，秦氏在北方称王，雄踞数地，身为晋臣，如今也有登极之意。这首诗的出现太过“凑巧”，未免饱含深意，引人深思。
nbsp歌声一遍接着一遍，至尾音处忽然变得高亢。
nbsp舞女合成一队，面向而立。倏尔腰肢下弯，长袖裙摆一并铺展，似一朵绽放的鲜花。
nbsp鼓瑟之声渐缓，终至不闻。仅留琴音袅袅，绕梁不去。
nbsp最后一缕琴音消散，舞女轻盈起身，其中两人款步上前，手托羽觞，一觞奉于，一觞献于秦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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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“请使君满饮！”
nbsp美人声音清脆，犹如山间清唱的黄莺。
nbsp鸦羽般的发挽成高髻，额前垂落一线流苏，末端点缀莹白的珍珠，恰好落于眉心。
nbsp眉如远山，凤目流转，眼尾腮边均染上胭脂。红唇饱满，说话时似有甜香四溢。未知是酒香，还是美人身上的脂粉。
nbsp接过羽觞，遥向秦璟示意。后者颔首，面上带笑，只在美人落座时微微眯眼。
nbsp不知为何，忽觉背后冷意蹿升，下意识打了个机灵，朦胧的酒意瞬间去了大半。
nbsp“请！”
nbsp两人同时仰首，将美酒饮尽。
nbsp“好！”
nbsp宴上众人齐声喝彩，一名秦璟带来的武将走出席位，抱拳道：“逢此佳宴，仆愿舞剑助兴。”
nbsp看向秦璟，眉尾轻挑，似笑非笑，好似在问：秦兄安排的？
nbsp秦璟回以浅笑，既未点头也未摇头，再次向举杯，容弟且看便是。
nbsp：“……”
nbsp这里是他的地盘，自然不担心来一场“项庄舞剑”。可是，诗经刚刚唱完，对方就来这一手，说不是针锋相对……谁信啊！
nbsp事情到了这个地步，既然划出道来，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反应，都必须接下。
nbsp无声的笑了笑，当即转开目光，令美人舀满一觞酒，送到舞剑的武将面前。
nbsp“壮士请！”
nbsp“谢桓使君！”
nbsp武将抱拳行礼，没有半点客气，接过羽觞一饮而尽。
nbsp随即抽出健仆递上的佩剑，长吟一声，剑指向天，带起一阵冷风。距离五六步远，都觉锋锐冰冷，寒光袭人。
nbsp“好！”
nbsp武将目带寒光，剑声嗡鸣不绝，周身煞气纵横。仿如身陷敌阵，正在奋力搏杀，而非处于宴席之上。
nbsp众人齐声叫好，声音一阵高过一阵，浑似在比嗓门。
nbsp见荀宥竟拍起矮桌，钟琳干脆倒过羽觞敲击，微感汗意。
nbsp或许是他想得太多？
nbsp大家只是单纯欣赏，并不存在争锋之意？
nbsp好吧，傻子都不会相信。
nbsp寒光闪过，武将收剑入鞘，叫好声几乎震破屋顶。
nbsp擅长用刀的钱实不在，典魁不想被对方的气势压过，猛然站起身，抱拳道：“仆有些许膂力，愿为酒宴助兴！”
nbsp话音落下，典魁大步走到室外，无视飞来的冷雨，将长袍解开，露出健壮的胸膛和岩石般的双臂。
nbsp“取磨盘来！”
nbsp听到这句话，嘴角微抽，当真很想捂脸。
nbsp别人宴上舞剑助兴，无论是听是看，都很高大上。追索古籍，能找出的典故超出一个巴掌。自家倒好，举磨盘！
nbsp后世人读到这段会怎么想？
nbsp项庄舞剑，意在沛公。
nbsp典魁举磨，为争颜面？
nbsp不成，不能再想了，越想越心塞。
nbsp举起羽觞，满满饮下一觞，很想就此醉一场，眼不见为净。偏偏人品爆发，没有半点醉意，视力愈发的好，想不看都不成。
nbsp秦璟扫过廊下，视线转向，手指轻抚羽觞边缘，表情很值得玩味。
nbsp“秦兄看什么？”肃然问道。
nbsp输人不输阵！
nbsp举磨盘怎么了？照样是能耐！
nbsp“没什么。”秦璟口中否认，嘴角却可疑的向上翘。
nbsp全当看不见，长袖一甩，直接绕过矮桌，率先行到廊下，为自家人呐喊助威。
nbsp有桓使君带头，荀宥钟琳自然不会落后。彭城众人看向秦璟，得后者示意，也纷纷跟了上去。
nbsp与此同时，数个大小不等的磨盘已排列院中。典魁将长袍掖在腰间，长袖打了个活结，弯腰抱起一块足有百斤的磨盘，轻松举过头顶。
nbsp“起！”
nbsp“好！”
nbsp众人轰然叫好，拊掌称赞道：“有熊罴之力，真壮士也！”
nbsp默默退后两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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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