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三章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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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建康城中，雨越下越大，乌云堆积，白昼仿佛黑夜。

    nbsp天空隐现几声惊雷，闪电撕开云层，一声接一声炸响。

    nbsp这样的雷雨在一二月间十分罕见。

    nbsp秦淮河上，艄公船夫使足力气，无论两层的商船还是孤舟舢板，均是纷纷急行，争相靠近码头避雨。

    nbsp廛肆中热闹起来，尤其是临近南岸的店铺，屋檐下挤满行人。可惜多是借地避雨，少有入店市货。

    nbsp茶铺和食铺能做上几笔生意，其他的都只能望雨兴叹。

    nbsp店家叹气归叹气，绝不会将人赶出去。真这么干了，名声必定一落千丈，这店也甭想开下去。

    nbsp乐开怀的大概只有制伞匠人和售卖蓑衣草履的商家。

    nbsp自元月初，城中的雨水基本没有停过，仅半月的生意就超过去岁两三个月。

    nbsp雨水中，多辆牛车自青溪里和乌衣巷驶出，车厢雕刻有士族标记，显然是哪家的郎君和女郎外出赏雨。

    nbsp多数人不理解雨有什么可赏，但不妨碍在屋檐下举目眺望。

    nbsp“不懂赏雨，总能赏人。”

    nbsp牛车成排停住，车门推开，宽袖大衫的士族郎君陆续跃下车辕，撑伞立在雨中，袖摆随风飞舞，道不尽的风流潇洒。

    nbsp“郎君甚美，我心甚欢！”

    nbsp小娘子们纷纷翘首，彩色的衣裙是雨中唯一的亮色。清脆的笑声穿透雨幕，为阴冷的天气增添一抹温暖。

    nbsp台城内，早朝已经结束。

    nbsp群臣陆续走出殿阁，想起天子近日的表现，不由得摇头叹息，眉间紧锁。遇上当朝宰相琅琊王司马昱经过，上前寒暄之人越来越多。

    nbsp宫中多次召见琅琊王世子，意图不言而喻。大司马屡次请琅琊王入营，态度也很明显。以王谢为首的建康士族多采取默许态度。

    nbsp今上肯定坐不稳皇位，无论是司马曜登基还是司马昱继位，交好琅琊王府绝无害处。

    nbsp“诸位见谅，昱尚有要事，不能在宫中久留。”

    nbsp司马昱态度平和，纵然心中有几分焦灼，也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。谦辞几句便登上牛车，匆匆赶往城外。

    nbsp目送他离开，众人交换眼色，都是心中有数。

    nbsp“想必是大司马相请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今日南康公主和丰阳县公入宫，太后的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nbsp司马昱匆忙离开，群臣并未急着散去，而是三三两两聚到一处，交流最近得来的消息。

    nbsp其中，提及最多的便是和南康公主入宫一事。连谢安和王坦之都在深思，猜不透褚太后究竟是何用意。

    nbsp是拉拢？

    nbsp谢安和王坦之都是摇头，下意识认为褚太后此举必有深意，不会如此简单。

    nbsp长乐宫中，褚太后提及幽州之事，南康公主面上带笑，指着道：“太后，这话该同瓜儿说。”

    nbsp褚太后也笑了，道：“在侨州之中，幽州算是大的，只是前几任刺使不体民情，不识经济，税收一直不丰。知晓瓜儿手下有能人，想必能开通商路，懋迁有无，比他人经营得好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敢。”半垂下眼，正色回道，“只是做些小生意，维持生计罢了，当不得太后如此夸赞。”

    nbsp一句话把褚太后逗笑了。

    nbsp不觉得这话有哪里好笑，还是说褚太后的生活中没有太多乐趣，笑点如此之低？

    nbsp“南康，瓜儿甚好。”

    nbsp“太后过誉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算过。”褚太后轻轻摇头，示意靠近些，和蔼道，“幽州的事委屈了你。论起功劳，原本该封你豫州才是。”

    nbsp豫州？

    nbsp打了个激灵，连道不敢。

    nbsp豫州西接江州东临扬州，可顺水道北入燕国，属于战略要地，本是袁真掌管。因桓大司马以“延误军机”上表弹劾，袁真被一撸到底，不只丢了官位，地盘也被收走。

    nbsp和幽州比起来，豫州的确是个好地方，人口、田地以及商贸在东晋诸州中都是名列前茅。可问题在于，这里和桓大司马镇守的姑孰非一般的近。

    nbsp要是真把幽州换成豫州，压根不会高高兴兴上任，百分百会坚辞不受。宁可丢官也不做这出头的椽子。

    nbsp开玩笑，渣爹费了大力气弄走袁真，除了为撤兵甩锅，就是想占下这块地盘。

    nbsp如果桓熙没有残废，下一任豫州刺使肯定会落到他的头上。

    nbsp现如今，没有儿子顶上，桓冲和桓豁分领江州和荆州，分身乏术，桓秘又实在信不过，桓大司马九成要自己掌印。

    nbsp无论是谁，敢在这个时候虎口夺食，都将人头不保。

    nbsp十分清楚，以他现在的实力，顶多能坑渣爹几回，彻底将人埋掉根本想都不要想。

    nbsp褚太后是无心之言也好，是有心挑唆也罢，到底没被几句好话冲昏头脑，坚决表示幽州很好，他就看好幽州，其他地方根本不想，豫州那地更是半点都没考虑过！

    nbsp“容今授封幽州，必竭力经营，以报太后官家。”

    nbsp正色出言，杜绝褚太后再提豫州的可能。

    nbsp南康公主听褚太后提出豫州，笑容立时收起，柳眉一竖便要开口。不想应对得当，一个软钉子抛出，褚太后的话全被堵在口中，半句也说不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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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难不成说幽州不好，让他去争豫州？

    nbsp傻子也不会上钩。

    nbsp何况一点不傻，身边还有个精明的亲娘。

    nbsp“瓜儿所言正是。”

    nbsp见褚太后眼神微凝，南康公主展颜笑道：“既然将幽州授封给他，自然要用心竭力，不负太后重托。”

    nbsp对于司马奕，在面上尚存几分尊重，南康公主却没那么多顾忌，话间根本提也不提，全当是一缕空气。

    nbsp知晓朝会上之事，她对司马奕厌恶至极，如今这样已经算是客气。

    nbsp“善。”褚太后并不纠缠，转向南康公主，笑道，“瓜儿能有此心，是你教导得好。”

    nbsp“太后哪里话。”南康公主似听不懂话中暗示，全当对方真在夸奖，一时之间笑容更盛。

    nbsp接下来的一刻钟，姑嫂俩谈笑自若，唇枪舌剑。

    nbsp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nbsp他很了解亲娘，别看面上带笑，九成已是怒火冲天。想不被火苗燎到，沉默是金最好。

    nbsp褚太后知晓南康公主的脾气，见好就收，没有继续给挖坑。饮过半盏茶汤，将话题转到随母子进宫的三车金银珠宝上。

    nbsp“当真没有想到，庾希竟会如此大胆。”褚太后皱眉。不称字改称名，可见对其何等厌恶。

    nbsp“可不是。”南康公主顺势道，“早该处置他了。”

    nbsp说话间，命人将装着琥珀的宝盒送上，打开盒盖，推到褚太后面前。

    nbsp“太后看看，这样的好东西宫里可有？”

    nbsp见到盒中之物，褚太后神情微变。

    nbsp留心观察，确定亲娘所言确实，比起金银玉器，褚太后的确更喜欢琥珀，尤其是类似盒里这种。

    nbsp“这也是从那里得来的？”

    nbsp“正是。”南康公主向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不要出声，口中继续道，“类似的琥珀共有三块，这块最完整。”

    nbsp“好，甚好！”

    nbsp褚太后拂开长袖，取出半个巴掌大的琥珀，对着灯火细看。草茎虽已变色，叶片的脉络仍清晰可见，映衬四周的气泡，更显得精妙。

    nbsp“可惜太小，不然也能做个摆件。”

    nbsp“小也能做。”南康公主道，“取檀木做个支架，喜欢就摆上，想收起来也便宜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这主意倒是好。”褚太后笑道。

    nbsp“不是我的主意。”南康公主摇摇头，将拉到身边，顺势拉开他同褚太后之间的距离，“是瓜儿孝顺，给我做了几件精巧的摆设。”

    nbsp“哦？”褚太后来了兴致。

    nbsp“瓜儿孝顺，知我喜欢这些，不知从哪里寻来几块柰子大的奇石，石面有天然纹路，活似竹林花鸟，还有一座茅屋的图样。还命人寻紫檀木做成支架，石头摆上去浑然一体，别提多精巧。”

    nbsp南康公主有意带偏话题，褚太后顺势接言，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，殿中的温度都似升高五度。

    nbsp“如此，瓜儿也为我做个摆件如何？”

    nbsp“台城可不缺巧手的大匠。”南康公主截住褚太后的话，道，“太后若是想要，一声吩咐下去，不用两日就能制好。”

    nbsp褚太后笑了笑，倒也没有强求。顺手合上木盒，交给宫婢收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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