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 酒气里的影子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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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办公室的木门被小马带上时，发出34;吱呀34;一声闷响，像老槐树被风扯动的枝桠。林阳瘫在折叠椅上，后脑勺抵着斑驳的墙皮，墙皮上还沾着去年贴安全标语时没撕干净的胶带残痕，糙得硌人。他闭着眼，可眼皮子底下全是晃悠的影子——小薇站在肯德基门口递冰红茶的影子，她蹲在厨房刷碗时沾着泡沫的影子，还有订婚宴上她红着眼喊34;不娶就分手34;的影子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跳，比仓库里叉车的轰鸣声还闹心。

    nbsp34;呕——34;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，酸水直往喉咙涌。他猛地弓起背，手撑着膝盖想站起来，可腿像灌了铅，刚抬起半寸就软下去，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道刺耳的34;吱嘎34;声。小马刚从外面接了盆冷水进来，听见动静赶紧放下盆，一把扶住他的胳膊：34;逞什么能？吐就吐这儿，盆给你备着。34;

    nbsp林阳没力气说话，只摆摆手。小马也不劝，蹲下来把搪瓷盆往他脚边挪了挪，盆沿还留着上次装防锈漆的印子，泛着点黄。34;早上就瞅你不对劲，34;小马扯了张皱巴巴的纸巾递过去，34;早饭没吃吧？空腹喝酒，你是嫌命长？34;

    nbsp林阳捏着纸巾擦了擦嘴角，没接话。他哪是空腹喝？从昨天晚上就没正经吃东西。昨儿加班到十点，跟装卸组的老王、老刘在仓库旁边的34;老地方34;小饭馆喝到后半夜，老王说他闺女下个月出嫁，彩礼十八万，男方二话没说就凑齐了；老刘他儿子谈了个对象，女方要买车，写姑娘名，他儿子也应了。酒一杯杯往嘴里灌，听着听着，就觉得自己那十三万像笑话——人家十八万说拿就拿，他二十万凑不齐，连句34;再缓缓34;都求不来。

    nbsp34;那打包装的老李也是，34;小马蹲在他对面，拿根牙签剔着指甲缝里的木屑，34;喝多了就瞎咧咧，不知道哪听来的39;小林要结婚39;，他知道个屁！上回他把发沈阳的货装错型号，还是你帮他连夜拆箱重理的，这会儿倒来戳你心窝子。34;

    nbsp林阳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可脸上的肉僵着。老李哪是瞎咧咧？上个月他还真跟老李说过，34;等小薇休班，带她来仓库看瓷砖样品，说不定年底就能办喜事34;。那时候货架第三排的瓷砖样品刚摆上，他每天下班都要拿抹布擦一遍，怕落灰，怕磕着，跟护着啥宝贝似的。可现在呢？小马早上跟他说34;那样品上灰厚得能写字了34;，他都没敢回头看——看了又咋样？样品还在，想带的人，早不在了。

    nbsp34;水。34;喉咙干得像要冒烟，林阳哑着嗓子说。

    nbsp小马起身去倒水，暖水瓶是仓库公用的，铁皮壳子掉了块漆，拎起来34;哐当哐当34;响。他倒了杯温水递过来，又从抽屉里摸出袋苏打饼干：34;泡水里吃，垫垫肚子，不然胃得烧穿。34;

    nbsp林阳接过水杯，手指碰着杯壁，温乎气儿顺着指尖往上爬，却暖不透心里的凉。他把饼干掰成碎块扔进水里，饼干吸了水，软乎乎地沉在杯底，像他那些被泡烂的念想。34;小马，34;他盯着杯底的饼干渣，突然开口，34;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用？34;

    nbsp小马正往盆里续冷水，闻言动作顿了顿：34;咋没用？上个月发广州那批精密件，就你盯着核数，一个螺丝都没少；老王装错货，不是你熬夜救场？仓库离了你，周扒皮得少扒多少活儿？34;周扒皮是他们给周明宇起的外号，周明宇总爱盯着考勤，谁迟到五分钟都得在会上念叨半天，可真论干活，林阳的细致劲儿，全仓库没人比得过。

    nbsp34;那是干活。34;林阳把杯子往桌上一放，水晃出来点，洇湿了桌角的出库单，34;我是说...过日子。连个彩礼都凑不齐，留不住人，这不叫没用叫啥？34;

    nbsp小马把水盆放在窗台上，风从窗户缝钻进来，吹得盆里的水面起了层细褶。34;彩礼那事，不是你没用，是她要得太狠。34;他走到林阳身边，往墙上靠了靠，34;我姐结婚那会儿，我家就拿了八万，男方也没说啥，现在俩人生意做得红火，去年还添了娃。感情要是真靠钱撑着，那跟仓库里堆的货有啥区别？给钱就搬，价高就走。34;

    nbsp林阳没说话。他知道小马说的是理，可道理这东西，到了心里就拧巴。他总想起小薇妈住院那阵，他天天晚上去医院替她守夜，小薇趴在床边睡，他就坐在凳子上盯着输液瓶，看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掉，掉得慢了就调调开关，怕她妈夜里疼醒没人管。那时候小薇妈拉着他的手说34;小阳是好孩子，以后小薇跟你，我放心34;，那话还热乎着，怎么说变就变了？

    nbsp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条缝，调度员老张探进头来，手里捏着张发货单：34;小马，青岛那批货的报关单呢？货代催了，说两点前必须送过去，不然赶不上下午的船。34;

    nbsp34;在阳哥桌上呢。34;小马指了指林阳手边的文件夹，34;我这就给你找。34;

    nbsp老张瞥见林阳，眉头皱了皱：34;小林咋了？脸白成这样，病了？34;

    nbsp34;没事张哥，昨晚没睡好。34;林阳赶紧坐直点，想掩饰身上的酒气，可一动，酒味儿跟着往外飘，比仓库里的柴油味还冲。老张鼻子动了动，没再多问，接过小马递来的报关单，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林阳，眼神里带着点惋惜——仓库里的人都知道他跟小薇处对象，前阵子他还乐呵呵地说34;等结婚请大家喝喜酒34;，谁料到会闹成这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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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门关上后，小马从墙角拖过个旧风扇，插上电对着林阳吹：34;散散味儿，等会儿周扒皮过来，闻见酒气，你就等着挨骂吧。34;风扇是前年夏天仓库淘汰的，扇叶上沾着层灰，转起来34;嗡嗡34;响，风倒是凉，吹得林阳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nbsp34;他骂就骂吧。34;林阳把外套往上拉了拉，盖住脖子，34;反正这月奖金也悬了。34;青岛那批货是他负责核数，早上周明宇特意说34;这批货精贵，一个配件都不能错34;，现在他这状态，别说核数，连看单子都眼花。

    nbsp34;奖金算个屁。34;小马把风扇转了个方向，让风对着墙角吹，34;你要是被周扒皮抓住喝酒上岗，轻则通报批评，重则直接开除。上个月老王在装卸区抽烟，就被罚款五百，还写了检讨贴在大门口，你想跟他一样？34;

    nbsp林阳垂着眼，看着地上的搪瓷盆。盆里的水映着天花板的灯，灯是十五瓦的节能灯，昏昏黄黄的，照得水里的影子也模糊。他想起刚进仓库那年，周明宇还没来，周明宇算是他的徒弟，可人现在是主管，跟他这个管仓库的可不一样了，之前有次，发错货被扣了半个月工资，蹲在仓库后门哭，说34;这钱是给儿子交学费的34;。那时候周明宇拍着他的肩膀说34;干咱们这行，得扛事，不能让活儿拿住34;。现在轮到他了，却连扛住自己情绪的力气都没有。

    nbsp34;我去仓库盯会儿，你在这儿眯半小时。34;小马关了风扇，往门口走，34;别乱跑，水不够了自己倒，饼干在抽屉里，饿了就吃。34;

    nbsp林阳34;嗯34;了声。小马走后，办公室静下来，只有墙上挂钟的34;滴答34;声，一下下敲在心上。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，屏幕裂了道缝——是上次跟小薇在小区门口吵完架，他骑电动车撞上路牙子磕的。他点开微信，找到没删干净的聊天记录，小薇的头像是去年冬天拍的，她裹着他的棉袄，站在雪地里笑，眼睛弯成月牙。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，他发34;彩礼我再想想办法34;，她回34;不用了，我妈说你不靠谱34;。

    nbsp手指悬在34;删除该记录34;上，悬了半天，还是缩回来。他怕，怕删了就真没念想了，怕那些半夜守医院的日子、那些她递冰红茶的日子，都跟着变成假的。

    nbsp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，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。他猛地抬头，看见周明宇站在门口，脸黑得像仓库角落里的旧麻袋。34;林阳！34;周明宇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摔，34;青岛那批货的配件少了三个！你核的数，怎么回事？34;

    nbsp林阳脑子34;嗡34;一声，酒劲儿醒了大半。34;少了三个？34;他赶紧站起来，腿还是软，34;不可能啊，早上我还扫了码，数着是齐的。34;

    nbsp34;不可能？34;周明宇指着桌上的出库单，34;小马刚去盘库，锌合金配件就剩十七个，发货单上写的二十个！货代那边催着要货，你现在告诉我不可能？34;

    nbsp林阳抓过出库单，手指抖得厉害，单子上的数字都在晃。他记得清清楚楚，早上他蹲在货箱上扫码，一个个数的，怎么会少三个？难道是装货的时候掉了？还是谁拿错了？他突然想起早上喝酒时，老李在旁边晃悠，说34;这小零件看着精致，给我孙子当玩具不错34;——老李会不会顺手拿了？

    nbsp34;我去仓库看看！34;林阳拔腿就往外跑，刚跑到门口就撞上小马，小马手里抱着个零件盒，满头大汗：34;阳哥！找到了！在老李的工具箱里！他说看着好玩，拿了三个想给孙子，忘了跟你说！34;

    nbsp林阳心里的石头34;哐当34;落地，可随即又揪起来——老李拿零件，他没发现，说到底还是他失职。周明宇跟在后面出来，听见小马的话，脸更沉了：34;老李呢？让他给我滚过来！上班时间拿客户的货，反了他了！34;

    nbsp老李正在仓库角落拆纸箱，听见喊赶紧跑过来，手里还捏着把美工刀，讪讪地笑：34;周主管，误会，就是拿三个小零件，不值钱;

    nbsp34;不值钱？34;周明宇指着零件盒，34;这是精密配件，一个就三百多！你说不值钱？这个月奖金扣一半，写份检讨，明天早上贴仓库门口！34;

    nbsp老李脸一垮，想说啥，看周明宇瞪着眼，又把话咽回去了。林阳看着老李那模样，心里不是滋味——这事说到底是他状态不好，没盯紧，不然老李也不会有机会拿零件。34;周主管，这事不怪老李，是我没看好货，检讨我来写。34;

    nbsp34;你也别替他说话！34;周明宇转头瞪林阳，鼻子动了动，眉头猛地皱起来，34;你喝酒了？34;

    nbsp林阳心里一紧，刚想解释，小马赶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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